均衡饮食

喻总的深夜食堂

【喻叶】半茶就酒-2

写的不大好 谢谢有妹子喜欢看的

坑品不怎么地。。希望后面能慢慢把人物和剧情写好起来


第二章

 

这一年冬天也下了不小的雪,喻文州从外头的紫藤花架下头走过来,上头的花骨朵受不住寒,早在深秋时候就病恹恹得冻死了。呢子外套的肩上全都落了雪花,白花花的色块混在一块儿。

他才只脚踏进门槛里,还来不及感受屋里那点柴火燃烧换来的温暖,料子上的雪已经自觉地融了,多少触到点裸露的肌肤。下人忙不迭地凑过来,用帕子拍掉他身上粘着的雪籽。

又是鞋跟铿锵落地的声响,喻文州总觉得这像是红楼梦里王熙凤的出场——还不见她光彩照人地登场,那清脆的动静已然响起了。他婉拒掉想为他脱下外套的下人,笑着说道:“妈。”

“总算回来了啊,”她不过几天的日子没见着自己儿子,明知他的肉体凡胎上开不出花来,却好像发生了多翻天覆地的变化似的,恨不得从头到脚都仔细看了,问,“今儿晚上留下来吃晚饭不?云姨一早就炖了羊肉汤,再过会儿就彻底入味儿了。你在外头忙的脚不沾地的,该吃顿好的补补。”

母亲一开话匣子就有关不住的意思,喻文州赶在她定下结论前拒绝道:“我就回来看一眼母亲您,晚上还有趟应酬要跑的。云姨的手艺自然是很好的,母亲可以多尝尝,近来天气也冷了,羊肉滋补。”

“哎呀,怎么又要走了?”喻母皱着眉头,手里的帕子也一点点捏紧了。哪怕眼前是人人艳慕的好儿子,这时候也能惹得她满腔不快,简直恨不得返到三年前去,好歹还能用涂了丹蔻的手去戳他的额头。“现在都得抬头才能看你了,怎么还是这样让人不省心?多少天没回过家了,一来就是看看,当这里是什么呐?那些树苗有什么好捣腾的,能有家里亲人重要?”

喻文州好脾气地受着母亲的苦水。他永远都像环抱着这城镇的那条河水,无底线地吸收咀嚼着往来人们的悲怒哀愁。

“最近接连着下雪,新购的那批葡萄苗子都得冻坏了。我还得去处理些事务,就在那宁城。听少天说那儿的云片糕很有名,到时候我给母亲捎点儿回来。”

“你呀!总拿这点儿小东西搪塞我,”喻母嗔怪着瞥他一眼,“那些个沈姑娘,张姑娘的,怎么都不见你上点儿心?”

话题最终免不了要转到这里,喻文州真的要成贾宝玉了,而他母亲成了那掌管太虚幻境的警幻仙子,屋子里叠满了正副十二册,上面密密麻麻载着的,都是那些个姑娘家的名字。

“那些册子您自己留着吧,我真该走了。”连卷册扉页上都喷了脂粉的香气。喻文州向来不喜太浓烈的味道,就是他常年打交道的酒水,浸泡在里头的时间长了,也难免头昏脑涨头昏脑胀,敬谢不敏。

他似乎不曾对什么气味产生过偏好,只除了那包价值不菲的香火,舔了火苗,青烟袅袅,不戴佛珠都能闻出股虔诚的香气。紫香粉经火焚烤,三魂六魄都被净化了一般。

喻文州这一行入得早,真正名声大噪却是最近一年才有的事情。别人总觉得喻家这公子学东西不快,也不和别的商人一般精,成不了气候。唯独魏琛看出他身上待打磨的光芒,认定他是块璞玉,从此收了他做徒弟。二人虽说是师徒辈分相称,却从来是兄弟一般处着。

都说师傅领进门,修行在个人。只是喻文州这徒弟当的未免太好,直接顺着魏琛的脚印就一路狂奔,转眼间就把人甩在了后头。那几年的白酒茅台卖的不好,因为城里接连来了些中国话都讲不清的外国人,看着不三不四的,却把整个城里都掀起一阵洋风。连那些最傲气的小姐贵人们,也觉得讲话没点洋酒味儿,都不好意思开口。

魏琛就在这上头摔了一跤。而喻文州早承包了片果园,里头都是令人垂涎欲滴的葡萄,粒粒饱满的像婴儿吃饱喝足的脸。人家都赶着挤大道去了,他却自己铺了根独木桥,稳扎稳打地到了对头。先捞起这一桶的人就有甜头,喻文州无疑是吃了最甜的那块糖。

 

年轻的一辈公子哥们道他年轻有为,可老一辈分的,却最是看重辈分这东西。尽管这事儿全是老天冥冥安排,与喻文州无关,但在他们眼中,和踩着师傅上去也无甚不同,总是看不惯的。但如今喻家担起的那片天也有一半落在了他肩上,什么乱拳打死老师傅一帮的胡话,这样的舌头已经是嚼不得的了。

“李老板。”红木桌子上饭菜琳琅摆了一桌子,喻文州手里的那只高脚杯里倒了喷香的葡萄酒,颜色不比那红木的桌子颜色浅多少,倒是相得益彰的般配,“关于之前合作的事情,我只是想来找您解个惑。”

原本都是谈得稳稳当当,只差在那合约上盖一红泥的印子了。喻文州这段日子忙的脚不沾地,大禹似的三过家门而不入,不单单是因为天公不作美,横了心要糟蹋他的苗子,也一半是因为要担着这笔生意。结果最后关头突然变了卦,是怎么都得寻个答案的。

那李老板也挺是尴尬的,谁不知道这喻家少爷看起来文文气气的模样,可那西装革履下裹着的是只笑面虎。这生意上弄了点乌龙,他也不同你正面捅刀子,还温言好语的请你喝酒吃菜,直到酒过三巡,酒肉入肠了,这才看似不经意地提起。

“你也明白最近这些日子,雪连着下了小半个月,屋檐下的冰棱子都舍不得化。”到底是不无道理的担忧李老板讲话也起了底气,“果树是受不得冻的,对来年的收成都会有影响。陈老板在外国就包了葡萄园,那温度不比我们这儿,每一棵树都枝繁叶茂。”

喻文州嘲讽似的扯了扯嘴角,知道那所谓更值得的供货方不过是个遮羞的幌子,里面的什么“张姑娘”、“李姑娘”那些,才是让这位老板最后换了主意的砝码。

“李老板是认为他们的成本更让您觉得划算?”他将酒杯摆在桌上,里面的液体随着不算轻柔的动作摇曳晃动。喻文州叉起十指,逐字逐句地说道:“那就不知道您打算怎么将东西酿成酒?是把东西运过来了,冒着腐烂压坏的风险,还是干脆那里酿好了,花一笔昂贵的运输费?”

李老板的喉头一窒,连楼下咿咿呀呀唱戏的声响都戛然而止了。他不知该怎么继续述说这个所谓的“还不错”是因为有些个美娇娘来添光添彩。他便是最近才钻进酒水这一行当的那些人,不是老本行,自然不懂得行情。喻文州这下所提出的异议每一条都戳着他脊梁骨,让这位还不是那样色欲熏心的老板开始动摇。

喻文州脸上的笑容这时候越发显得运筹帷幄了,但他不急着求个答案,而是在牵引到终点的那个目的地上锦上添花,好让它看起来是足够漂亮的。

谈完这场饭局,哪怕酒瓶里还盛了大半的葡萄酒,也没有要喝完的必要了。喻文州从衣架上取下自己厚实的外套,沉甸甸的重量在他掌心里格外有分量。包厢里满是发酵过的芬芳酒香,喻文州脸上却不见一点酡红的色彩,甚至瞳孔里也没有恍惚的影子。

生意算是彻底落实了,红泥在白纸底上红的刺目。尽管是握手合作的关系,但李老板实在难从他的面部表情分辨出内在的情绪。一条溪流尽管柔软无害的,却怎么也挖掘不开,四面八方的水流总是能顺着指缝重新填满适才努力过的地方,想一探究竟似乎就只能屏息潜至水底,只是谁也不敢付出可能溺亡的代价。

“喻少爷。”李老板看着他将大衣披到身上,一颗颗系好纽扣,只露出底下的马甲,“听说你很喜欢嘉世戏班子唱的曲儿,我同那班主有点儿交情,不如下次出来吃个饭,一同听个曲?”

卡其色的围巾缠绕在脖颈上,比不得恋人温柔的芊芊柔荑,还是让喻文州有一瞬间的恍惚。但他定了定神,冻僵的血液重新流回四肢百骸。

“不了。”他笑着摇摇头,道。

“那里头已经没有我要找的人了。”

 

……

他不知道自己在饭店里消磨了多少的时光,大约也因为冬天的白昼总是特别短暂,只是天上那点雪都渐渐小了,夜空于是彻底一片黑暗,月光都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。

喻文州几乎分不清上头的是繁星还是雪花片儿。只是不论哪一种,都没办法将黑点缀的更亮堂一些。

他在马路边上等了片刻,原本红绿灯边上是满摆着人力车,不等红灯跳到绿色,就能搭上一辆去往目的地。可是连站边的公车都驶走了两辆,他兜里的那枚零钱都捂的温热了,也不见一辆熟悉的。

酒店旁的服务生看他站了许久还未动作,好言提醒道:“先生你是不是要等人力车?今儿这附近有个戏班子唱戏呢,人力车都被那些太太们使唤走了。您要回家,不如我帮您叫辆车子?”

喻文州的眉头在冷风中被冻的都拧不起来。他只得在自己的语气里掺点疑惑的滋味,顺着服务生的话问道:“戏班子?”

“兴欣。新来的戏班子,还挺受小姐太太们追捧的。”服务生老老实实地回答,不带一点藏货的,“您要是时间充裕,不妨也去看看?今儿唱的可是《长生殿》和《仙缘》呢。”

喻文州算不得个戏迷,这戏剧里头也分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话,他只听得懂后者一点皮毛。只是这一首《长生殿》他还是听说过的,甚至能跟着唱一句出来,这其中是不是规整就不得而知了。他对戏曲是一窍不通的,单单会唱这一句的理由也不纯粹是因为有名,更因为这是——

“想当年,香肩斜靠,携手下阶行,一片明河当殿横,罗衣陡觉夜凉生——”等那些个前奏什么的都吹拉弹唱完了,台上的角儿这才有了机会撩开嗓子,百无禁忌地唱了。只是那角儿还是吊足了人家的胃口,别人掩着脸颊儿唱的,还多少有个“犹抱琵琶半遮面”的意思。他却好,干脆将整个身子都背过去了,任由下面的观众们抓心挠肝地盼着,就是不愿露出姣好面容。

不过一个背影也够。他的思维足够清晰冷静,只是这样的熟悉,绝不是幻觉纷扰,已然足够他判断出是谁。

叶修终于舍得缓缓侧身,将那宽大的袖子一折一抛,下头的人们都纷纷鼓掌叫好。而他宠辱不惊的,继续唱着词儿,粉墨下的五官只摆出旦角儿此刻该有的表情,悲喜莫辨的。

喻文州许久未见到叶修,直到看到他熟悉的背影。尽管脸颊上满是浓郁浮夸的妆容,还是叫他一眼就认了出来。而后答案同那张灯光下曝光过度的脸孔一样,渐明渐晰。

原来他竟是这样的想念叶修。

下半句是:唯应,和你悄语低言,海誓山盟。喻文州轻轻张合着嘴唇,和叶修一同唱出了这句词儿。他的唇形被周遭的欢声笑语给混淆了,好比一盆子璀璨各异的珠子倒进来,掩了他这颗不一样的鱼目。

他都明白,因为这段词儿曾经咿咿呀呀在他脑子里唱了许久。这个许久有点长,一千多个日夜,如同不知疲倦的荆棘鸟,非得唱到肝胆俱裂、呕心啼血才能甘心。

第二首是什么来着?好像是《仙缘》。

 

“甚么大姻亲?太岁花神,粉骷髅门户一时新。那崔氏的人儿何处也?你个痴人!

我是个痴人。

 

甚么大关津?使着钱神,插宫花御酒笑生春。夺取的状元何处也?你个痴人!

我是个痴人。”

喻文州想,我确实是个痴人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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